在现代教育体制中,弥漫着一种近乎窒息的氛围。这是一种师生共同编织的“形式主义、教条主义”的氛围——沉溺于知识表象和已有框架的氛围、对“天赋”之偶像化崇拜的氛围。在这一环境中,教育的核心已悄然滑向了机械化的知识转述和存储——对知识表面的执着复述。将逐步被计算机所替代执行的任务却反客为主,成为学习者们主要的学习内容,简直是在侮辱作为人应有的独特性。既定的教育模式仍然凝固于数十年前的状态,与真正意义上的思维优化训练与直觉锻炼相去甚远。创造性、理性被排斥于边缘,那些最接近智慧之本质的观念和应有的思维锤炼,却因其表面上的“非实用性”而遭受冷遇。
试想,若将法国哲学高考中那些具有辩证性质与思想深度的难题交予我们的中学生,他们会如何作答?这一从教育者口中流露出的略带轻蔑性的质疑,使我再一次意识到原来我们的教育悲剧已经成为了如此闭环。
在陈旧的教条和规范下,教育者们往往为了完成教学任务和应对考纲的要求,回避对知识本质的探讨,唯恐拖慢教学进度。如此,教育停留在知识的表面,走了一条看似是捷径、实则最曲折的道路。学生们没有得到正确的引导,缺乏真正的思维训练和直觉培养,反而被层层抽象的知识所困扰,被功利化的目标所驱使。他们被告知,这种模式是合理的、是公平的,他们就应该在此之上不断尝试不断努力。但是,即使万分努力,他们也难以解决考试问题,更无法真正找到自我学习的方向与方法。
大部分学生们半清醒半绝望,开始将这一切归为自身智力的因素,他们于是觉得自己终于醒悟,揭露了“真相”,成功地批判了旧观念的“鸡汤”,形成“一个人努力学习而成绩一般,那便最该鄙视;倘若成绩不错,那倒正常,位列次席;万一这人成绩不错时还能坚持天天打游戏,那就更要奉为至高无上的大神了“的令人窒息的氛围,鄙视那些仍在挣扎的同伴,以此来获得一种虚假的优越感。教育者们也渐渐认定,自己的学生们掌握不了难的知识,理解不了本质的东西。学生们也逐步认为教育的实际就应该是这样,于是,一旦面对难题或本质性问题,便选择沉默;当听到“不考”时,便哗然一片,轻松应付。
学生们越是逃避漫长而曲折的自我思考,急匆匆地追寻考试成绩和盲目学习新知识,没有自我反思和他人指引,真正的思维能力就越得不到培养,离真正地解决考试难题和自我学习问题的能力也就越远,他们的功利目标就会随之愈强烈,越难以有耐心有毅力去琢磨那些深刻的问题,更有甚者以“智商”作为标尺,相互鄙夷,教育者也越不愿意提出具有创造性的问题,如此死循环下去……其中不知有多少人失却了学习的乐趣,不仅无法窥见学习之内在价值,甚至衍生出对知识的深深厌倦。这般惨状,得让多少哲学家书尽哲学沉思来为之心寒,多少教育者们苦思冥想为之叹惋。
教育者们本应该引领学生从创造者与发明者的视角,一步步提出现实生活中会出现的问题,并引导学生们自己去产生直观,去自己创造概念设计问题。引导学生在直观的基础上推导出严格化的论述,在所创造出的结论中不断进行优化与分析,最终形成更加完善与深刻的结论。然而,现实的教育却偏偏囿于只从观察者的角度去学习和理解,变得功利且只注重 “提分效率”,拘泥于“遇到题目便应条件反射式地想到”,那些死板的公式和套路,那些冗杂的大量的运算和套路练习。然而没有真正的直觉上、思维上的训练和经过反复优化的个人思考习惯,这些工作只是看上帮助学生进行了知识获取和训练,但实际上却造成了思维上的层层负担、思维塑造和思维固化,让学生成为知识的载体与记忆体而非知识的开创者,逐渐消磨学生的创新力,也让知识难以跳出既有框架,难以再创新。
为了打破如此铁幕和牢囚,学习者们也必须抛弃掉浮躁的唯分数论的心理,停下与周围人的攀比,真正静下来,主动对自己发问,凭借着自身的思考,对知识和问题本质进行漫长的探寻,不断地反思自我思考过程和纠正自身直觉,掌握真正的知识,培养真正的思维。这样不仅能在“考试”上轻松取得优异成绩,也能够抓住学习的本质,体会到学习的最深刻的最纯粹的快乐——在你的不断探索之中,问题的解决逐渐露出痕迹、你的思维、直觉、对世界的认知不断地优化,你可以真正热爱上学习,愿意终身学习,成为掌握真正的知识的创造者。
当下,这些真正能够展现人类精神内涵的学习方式,在这场以功利为导向的“知识“竞赛中竟然被视为“无用”的消耗。然而,我们必须反思的是,恰是这些貌似“低效”的路径,蕴含着通向智慧深渊的无限可能:它们看似冗长,却通往最具坚实性的思维地基;看似迂回,却揭示了通向真理之捷径。正如柏拉图在《理想国》中所描绘的洞穴隐喻:个体必须挣脱感官与表象的束缚,攀升至理念的彼岸。